道州灰鹅


  今日,我见到了以前的老校长。说老只是为了跟现在的校长区分,不过也是三十有七,听说是降职了,因为去年的教学质量大滑坡,被调去了一个镇中学任副职。

  说来好笑,相逢竟然是在上厕所的路上,远远地我便发现了这个较熟悉的身影,蓬松的有些零乱的几撮头发,无精打采地爬在头上,满脸的疲倦与无奈,两只惆怅而又充满厌倦的眼睛上,依旧架着两个酒瓶底,像两只临近秋季的枯塘。往日的笑容已被掩埋起来,紧锁的眉头中,仿佛有述不完的疑问和烦恼,在学校校长是个吃喝的好手,用别人的话说就是海量。不知有多少美酒从这张变得有些紫黑的嘴唇边流入那并不怎么福态的肚子。整个瘦弱的有些弯驼的身躯在灿烂的朝阳下,显得那么弱小,好像随便一阵风就会把它刮得无影无踪。   走在熟悉的水泥路面上,垂着的头已不在注意周围曾熟悉的一草一木,低着的头脑里闪烁着一个个奇怪而又捉摸不到的想法,只感觉到脚步在移动,那双习惯于内八字的双脚上,皮鞋已失去了以往的光泽,显然很久没有擦油了。或许是近期忙于跑教委,没有时间吧。两根悬着的“丝瓜”在身体两侧,笨拙地晃动着,像一个没上够发条的机械表。身后,淡淡的身影,在脚步的移动下,一长一短,这里的阳光已不再属于他了。
  整个人已像一只疲倦又口渴在沙漠里的骆驼。跟我擦肩而过时,我轻轻地叫了一声:校长。那苦瓜脑袋顿了一下,头一偏,从厚厚的酒杯底投出一丝怀疑的眼神,很快地又转向地面,同时,从嘴唇边爬出一声“噢”,脚步一直未停,那双灰黑色的道州皮鞋,看得出有一只还没系好鞋带。

  一扭头,我脑海里想起了闻名于市的道州灰鹅,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灰鹅,一只穿着灰色皮鞋两只脚走路的灰鹅。